【楼诚】绝密档案（二）玻璃糖纸
——你是我最初的依恋，最初的那一点点甜
箱子的角落里放着一张被压平的糖纸，经历了岁月，红色的玻璃纸，放到眼前，世界都变得红彤彤的。
小阿诚小心翼翼地用力展平那张糖纸，又用袖子擦擦上面本就不存在的灰，咧着嘴无声地笑了出来。他把糖纸放在眼睛上，一切都变得红彤彤的，屋顶上的吊灯红彤彤的，花园红彤彤的，厨房里陈妈做饭的热气也红彤彤的，大哥也红彤彤的，大···大哥！？
阿诚飞快地将糖纸藏在身后，小舌头一转把糖块儿压在底下，心虚地朝大哥笑笑。
“藏什么好东西了？”明楼俯下身子，看着他眼前这个怯怯的弟弟，存心要逗逗他。
阿诚摇摇头，一颗糖在嘴里，想咽下去又不敢，吓得话都不敢说。
“我倒不知道我家小阿诚长本事了，连大哥都敢瞒着了？”彼时明楼尚不满二十岁，脸上少年人的青涩还没有褪尽，可是这色厉内荏的本事却早已练得像模像样，刻意压低了声音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小人儿，心里却早已乐开了，到底是没有脱了少年人的脾性。
“我，我没···咳咳咳咳咳咳，咳咳咳···”小阿诚以为大哥真的生了他的气，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，一着急舌头把糖块从嘴里拨了出去，阿诚赶紧吸了口气想要留住糖块，却不想被自己的口水呛到，咳得惊天动地，蹲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，心里又急又怕，偏偏说不出话来。阿诚眼里本就被咳嗽激得蓄满了泪，此时更是哗哗得哭了出来。
本来存了恶作剧心思的明楼此时被吓得不知所措，“这···这是怎么了，我···”按照平常逗明台的剧本，现在可不该是这般光景啊！
明楼一把抱起蹲在地上的阿诚，学着大姐的样子，轻轻拍着他的背顺气，一边又轻轻地安慰着他，“阿诚不哭了，不哭了，大哥以后再也不吓唬你了，大哥以后不敢了，阿诚乖，不哭不哭···”（从小就是食物链底端的明•我在明家还是说了算的•楼）
阿诚这孩子刚到明家两个月，头天里连话都不说一句，睡醒了就缩在房间的角落里躲着，鞋子都不穿，光着白生生的脚丫，双手抱着屈着的膝盖，头低低地埋起来，好像要把自己缩成一团，缩成成一个点，最好从这世界上消失才好似的。
“哎呀，地上这样冷，还连鞋子也不穿，这样要生病的呀！”明楼拉住想要冲过去的明镜，自己过去坐在地上，像阿诚一样抱着膝盖，轻轻柔柔地和阿诚说着话。“我们之前见过的，你还记不记得？我叫明楼。我们不会伤害你的，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。”明楼试探性地探过手去，一下一下抚着阿诚的背。
阿诚抖了一下，全身僵硬地绷着，终究是没有躲开。明楼见了，索性把阿诚抱到自己怀里来，像自己姆妈当年一样，轻轻柔柔地安慰着怀里受惊的孩子。等到感觉怀里的人终于放松下来，明楼又哄着他穿上鞋袜，最后竟然还喂进去两碗白粥。
“这孩子呀看来是和大少爷有缘分！”陈妈收拾着碗筷笑着说。
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缘份，打这以后，阿诚和明楼最是亲近。一开始是有个风吹草动受了惊吓就抓着明楼的衣角不撒手，后来慢慢熟悉了就跟在明楼身后做小尾巴，明楼下了学一开门就能听到他哒哒哒地跑过来，用那双怯生生的大眼睛望着他。
“大哥，我帮你挂衣服。”明楼说过，他的名字叫明诚，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家，家里有他的大哥和大姐，他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。
“不用了，阿诚”明楼微笑着看看眼前这个还没衣架一半高的小萝卜头，“去院子里玩儿吧，昨天大姐不是给你买了新玩具嘛。”
看到明诚在明家适应得越来越好，明楼很是高兴。哎呀，我有弟弟啦，还是个又乖巧又漂亮的弟弟！
然而明楼的这份高兴才刚刚还没来得及过夜，眼下他抱着哭得快要岔气的小阿诚，一个头两个大。
明楼抱着阿诚坐在沙发上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怀里苦累了终于停下来的小人儿。
“阿诚，来喝口水顺顺气，嗓子哭哑了，大姐回来发现了可是要骂我的！”
阿诚听了，果然乖乖地就着明楼的手喝下去大半杯。
“阿诚，你刚才是在偷偷吃糖对不对？”
阿诚惊恐地抬起头，眼睛红红地，转眼间又蓄起了一包泪来，“大哥，糖果是大姐下午给我的，我想留着，留着明天吃的，可是刚才，刚才我没忍住就偷偷吃了，我知道饭前不能吃糖，阿诚以后再也不敢了，真的大哥，我保证！大哥，你别，别赶我走······”
哎，这孩子······
“糖嘛，大姐给你的，想吃就吃了，留着做什么，明天想吃了大哥再给你买，但是饭前不许吃，睡觉前也不许吃，”明楼一边心疼一边还端着长兄如父的做派，“阿诚，我和大姐都说过，这里就是你的家，你的家在这里，大哥要把你赶去哪里呢？以后犯了错，大哥可能会生气，可能还会骂你，但是大哥不会赶你走，因为我们是一家人，弟弟犯了错大哥就应该指出来。阿诚，你明白吗？”
“嗯，明白，就像大姐罚大哥跪小祠堂一样。”阿诚窝在明楼的怀里，觉得有点舒服，听了这些话又觉得心里身上都暖暖的。
“好啊，小阿诚也会打趣你大哥了！”明楼说着就想要来呵阿诚的痒。
“大哥，这个送给你。”阿诚最怕这个了，赶紧拿出手里紧紧抓着的宝贝献给明楼。
“大哥你看，”阿诚把糖纸放在明楼眼前，“都是红彤彤的对不对？是不是很好看？”
明楼眼前遮着一张糖纸，鼻子里嗅到了甜丝丝的香味，却还是有点发酸，这个孩子受了那么多苦，却还能因为这么一颗糖一张糖纸开心了大半天。幸好，幸好自己把他带到了身边！
“嗯，真好看！谢谢阿诚！大哥很喜欢！”这，是阿诚送给明楼的第一件礼物，那是彼时阿诚世界里最最美好甜蜜的东西。
后来，从上海到巴黎再到上海，异国他乡，战火硝烟，这张轻飘飘的随时都可能被风吹走的糖纸，竟然在明大少爷的身边待到了现在！真不知道当年大名鼎鼎的明长官把这玩意儿收到了哪里！
